从一头牛的眼睛里，我看到了上帝的光芒。

小时候，春节是最惬意、最快乐的日子。表兄拿来一杆气枪，对我的诱惑力真是太大了。大度的表兄竟然把气枪的使用权宽限到两天。清晨，我起了个大早，到巷口寻觅猎物。小沟对面桐树上一只同样早起的鹌鹑成了我的靶子。“嘭”的一枪，果真打中了。我兴奋至极。这一枪没有击中要害，鹌鹑并没有毙命。当我把它提回家时，冷不丁看到了它的眼睛，那里投射出的是哀婉、乞求、无奈的神情。我的心为之微微一颤。我改变了主意，不再欣喜地想把它变成一顿丰盛的午餐，而是尽其疗伤的手段，想要挽回它的生命。然而我的努力毕竟是徒劳的。它在我设置的温暖小窝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。

它的眼神却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。这是唤醒良知的眼神。

读谌容的《人到中年》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了，可陆文婷在手术室面对三名大汉时的眼神我终生难忘。当时的“臭老九”陆文婷正在为“叛徒”焦成思做手术，造反派想要阻挠，突然闯进来。陆文婷一句“请你们出去！”生生地击退了三位彪形大汉。与其说是这一句凛凛生威的语言拒大汉于门外，使他们望手术室而却步，不如说是伴随在凛然语言中那淡定、从容、圣洁的眼神让大汉们感受到一种不容侵犯的力量而悄然退却的。
这是一种能击溃对手的眼神。

一头名叫“骑士”的比利时公牛，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，与其余60头公牛被派往前线趟雷。它是唯一的幸存者。但它也闯了大祸——撞瞎了德国少尉李斯特的眼睛。李斯特后来升任将军，对“骑士”一直耿耿于怀，想找到并除掉这个仇敌。41年德军入侵比利时，俘获了“骑士”，将军便命令克鲁伯少校完成此项特殊任务。但是面对被授予上校军衔和二级荣誉勋章的特殊战俘“骑士”，克鲁伯慑于《日内瓦公约》无法开枪射杀这头公牛。于是他便设陷阱陷害，仍未得逞。

将军非常恼怒，斥责少校无能，便牵来自己的爱犬“野狼”，吩咐少校，让“野狼”负责看管“骑士”。实际是想让爱犬为其复仇。利用纯属于动物之间的“纠纷”，既合理又合法地达到致“骑士”以死地的目的。然而出乎意料的是，在“狼牛大战”中，“野狼”的凶猛很快被“骑士”逆转，在“骑士”抬起蹄子准备给“野狼”致命一击时，“骑士”竟然慢慢地放下了蹄子……

第二天清晨，“野狼”与“骑士”亲密地依偎在一起——他们成了患难之交的朋友。李斯特怒不可遏，要亲手惩治这个十恶不赦的“叛徒”——当众绞杀“野狼”。“野狼”的悲鸣声激励“骑士”，“骑士”挣脱看守，狂奔向绞刑架，撞倒士兵，救下“野狼”。李斯特气疯了，盛怒之下要枪毙这头公牛。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，就在枪响的一瞬间，“野狼”一跃而起，挡在了“骑士”身前！枪声过后，“野狼”鲜血迸流，“扑通”一声倒下，死了。

人们都被惊呆了，全场鸦雀无声。（http://www.7lizhi.com  生活随笔 ）只有“骑士”悲伤地低吟着，慢慢走上前去，跪在“野狼”跟前，用舌头舔着朋友的尸体。

李斯特把枪口对准了“骑士”。“骑士”并不畏惧，平静地抬起头，默默的看着他。

人们期待的枪声终于没有响。五分钟后，李斯特握枪的那只手无力地垂下了。克鲁伯少校在将军冷酷的独眼中，看到了惊恐与慌乱。将军最后说：“善待这只老牛。”他在当天的日记中这样写道：“从一头牛的眼睛里，我看到了上帝的光芒。”而后他签发命令：“严格按照《日内瓦公约》对待战俘，禁止一切虐待和虐杀战俘的行为。”

战后，许多德国高级将领遭到比利时政府的逮捕处决，而李斯特将军因为其保护战俘的命令得到比利时人民的谅解，未被起诉，平静地度过了自己的晚年是“骑士”平静、无畏的眼神彻底击垮了将军，改变了将军，同时也拯救了将军。这是可以征服仇敌的眼神。

这些人的眼神正由于善良、圣洁、正义才变得有力。